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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妖僧法海究竟是正是邪?

发布时间:2024-08-23 11:00:35作者:常识
除妖僧法海究竟是正是邪?

作者:大橙子

从去年暑假的《天乩之白蛇传说》到春节档电影《白蛇:缘起》,再到最近播出的电视剧《新白娘子传奇》,真·大IP白蛇传说被多次搬上荧屏,成为中国古代民间传说中当之无愧的被改编次数最多的故事之一。

在白蛇、许仙、法海三人行的爱情故事中,法海无疑是最受争议的一个角色,据传去年的某部网剧就因被举报法海一角改编不当而被迫下架重剪,凭借《忐忑》红遍大江南北的龚琳娜也曾因网红热歌《法海你不懂爱》而掀起一波被称为“法海事件”的讨论。

在白蛇故事中,法海这个角色是如何演变的?他为何会因其如此大的争议?

一、凛然正气的除妖者

白蛇故事由来已久,早在明人洪楩《清平山堂话本》中收录的宋话本《西湖三塔记》中就已有之后白蛇故事的雏形。此故事大抵可以归纳为临安公子哥奚宣赞与白蛇艳遇并差点丢掉性命,后在奚宣赞的叔父奚真人的帮助下降服妖精并将其压在西湖下。

在这个故事中“法海”还未出场,但不难看出,后来降服白蛇等人的奚真人正是后世白蛇故事中法海形象的原型。此中形容其,“顶分两个牧骨髻,身穿巴山短褐袍。道貌堂堂,威仪凛凛。料为上界三清客,多是蓬莱物外人。”俨然一位一位仙风道骨、正义凛然的道人。

之后他收服蛇妖也并非无事生非,皆因妖邪害人,“汝为怪物,焉敢缠害命官之子?”

明末冯梦龙《警世通言》中辑录的《白娘子永镇雷峰塔》在《西湖三塔记》的基础上进行了完善,增加了游湖借伞、订盟赠银、庭讯发配、 赠符逐道等情节。

至此,白蛇故事的故事轮廓基本成型。在冯梦龙笔下,收妖人正式藉法海之名转为佛门高僧,他本是个云游四海的得道高僧,胸怀世人,大慈大悲,暂住金山寺时偶遇许宣,“且说方丈当中座上,坐着一个有德行的和尚,眉清目秀,圆顶方袍,看了模样,的确是真僧”。

在这一版中,法海并未主动离间二人感情,也并不想镇压白蛇。他初见白蛇时,本着“人妖殊途,两不相害”思想,并未贸然收服,而是劝告其离开许宣,不要残害生灵。

后许宣因害怕蛇妖,在白蛇生下孩子后,主动前去净慈寺向法海求救。法海在许宣的百般哀求之下,才教其将白蛇罩在金钵之下的方法。

▲图/《天乩之白蛇传说》齐霄(法海),此版法海在未剃度之前确为一如假包换的道士

二、“卫”道士与“伪”道士

在清代各种版本的白蛇故事中以黄图珌的《看山阁乐府雷峰塔传奇》(黄本)和方成培的《雷峰塔传奇》影响最大,此两版在因袭冯梦龙的《白娘子永镇雷峰塔》外有各有所发展。

此时的法海形象逐渐丰满起来,一方面,与之前一样,其在故事中扮演了一个降妖除魔的卫道士形象;另一方面又因为其毕竟做的是毁人姻缘的事情,不由带一些“伪”道士的感觉。其形象游离于卫道士与“伪”道士之间。

比如,以“方本”为例,他一方面为法海降服白蛇寻求合法性,比如第二出《付钵》中,佛祖明确授命法海“奉我法宝,收伏此妖,锁于雷峰塔底,永镇妖氛”,为法海赋予了维护佛门正义的使命与职责;第二十三出《化香》中,法海在白蛇掠去刘成数十担檀香并使得刘成几乎丢掉性命,不得已前往金山寺求救时,“略资助些盘缠”助其还乡,并由此坚定了降服白蛇的决心。

但另一方面,其又颇有未达目的不择手段之嫌。如其在降服白蛇的过程中,每见到许宣便要费尽口舌说服容易动摇的许宣,离间他们夫妻感情,并教唆他对其进行协助,作者曾在最后《祭塔》一回中借白蛇之子士麟的口说,“追思吾父误信谗言,弃家方外,致令母亲身遭镇魔,抱恨重泉。”

认为正是法海的“谗言”导致了白蛇悲剧的发生。这些本不应该出现在佛门净地的阴谋诡计使得本该具佛门慈悲心怀的高僧法海,更像一个冷酷无情的阴谋家,十分蛮横霸道。

▲图/06年央视版《白蛇传》法海,其念佛不懂佛,因爱生恨成了魔

五四之后,白蛇出现了诸多改写本,如谢颂羔的小说《雷峰塔的传说》、秋翁的小说《新白蛇传》、卫聚贤与陈白尘的话剧《雷峰塔》以及包笑天的小说《新白蛇传》等,此时的白蛇妖性尽褪,一跃成为勇敢反抗压迫、追求爱情和婚姻的化身,与之相对的法海自然也就变成了多管闲事、毁人姻缘的封建老朽。

1924年鲁迅曾在《语丝》周刊上发表杂文《论雷峰塔的倒掉》,其中写道:“试到吴、越的山间海滨,探听民意去。凡有田夫野老、蚕妇村氓,除了几个脑髓里有点贵恙的之外,可有谁不为白娘娘抱不平,不怪法海太多事的?和尚本应该只管自己念经。

白蛇自迷许仙,许仙自娶妖怪,和别人有什么相干呢?他偏要放下经卷,横来招是搬非,大约是怀着嫉妒罢——那简直是一定的。”这大抵可以反映出当时人们对法海的看发。

1952年,田汉在《金钵记》的基础上修改并完成了戏剧《白蛇传》,其中对白蛇的形象进行了进一步的美化,法海封建卫道者的形象也愈发突出。法海在明知许、白二人情深义重的情况下,多次阴谋算计许仙,面对许仙的苦苦哀求,“老禅师呀!我妻身无过犯,为何下此毒手?

我妻一死,夫妻恩爱莫要提起,撇下这刚刚满月的婴孩,何人抚养?望求师父开恩恕饶,许仙我这里就跪下了!”法海也未予理会。最后许仙终于恍然大悟,法海是“带着屠刀念弥陀”,“对屠夫讲什么恩和爱?”继而奋起控诉:“吃人的是法海,不是妻房!”至此,法海彻底成为反动势力的代名词。

三、世俗化的降妖僧

田汉的《白蛇传》之后,白蛇故事被不断用各种方式重新演绎,根据统计,仅与之相关的电影电视已经有超过二十部。这一时期影响较大小说、电影、电视有1992年赵雅芝等主演的电视剧《新白娘子传奇》、1993年改编自李碧华同名小说的电影《青蛇》、2007年李锐的小说《人间:重述白蛇传》、2011年黄圣依主演的电影《白蛇传说》等。

此时的法海形象也有了颠覆性的变革,其人物性格从传统单一化的反面卫道士,变为了一种更复杂、更人性化的形象。虽然不同作品的主体思想与人物形象各不相同,但大抵有以下几个变化趋势。

第一,对情欲的态度更加复杂。以电影《青蛇》中的法海为例,不同于以往铁面无私“斩断人间冤孽缘”的除妖高僧,而是一个六根未尽,挣扎于心魔与佛法之间的普通“和尚”。就连妖怪都嘲笑他,“色戒色戒,有色不戒;善恶不分,有怪莫怪;红尘红尘,颠倒鬼神;六根不净,哎呀出家人。”

第二,人物性格更生动。从奚道人到世外高僧,再到毁人姻缘的老朽,虽然法海的形象一直在丰富,但大抵只朝着两个方向发展:一为出家人的慈悲为怀,二为除妖人的执着顽固。现代的影视作品在此之外加入更多如幽默、诙谐等符合现代人审美的特点,比如《白蛇传说》中法海在与徒弟地对话中就小小地“皮”了一下:

能忍:我的梦想就是要当金山寺的住持大师。

法海:那我做什么?

能忍:不是啦,师父,我当然不是说现在,我是说等您……

法海:死了以后?你这么希望我死啊。

能忍:不是……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第三,年龄上更年轻化。在早前的故事中,提到法海时多强调其法相庄严与法力无边,自然不可能将其塑造为年轻的小伙子。五四后,作为旧势力代表出现的法海自然也是一白须“老朽”,以玉山主人著的《雷峰塔奇传》和梦花馆主著的《白蛇全传》为底本的电视剧92版《新白娘子传奇》中的法海就是这种形象。

但随着白蛇故事演绎主题的多样化和观众审美的改变,编剧更愿意在法海的形象上下功夫。如《青蛇》中赵文卓版法海

、《天乩之白蛇传说》中茅子俊版法海、19版《新白娘子传奇》中裴子添版法海等无一不是翩翩少年,毕竟美少年谁不爱呢。

参考文献:

1.[明]洪楩著、石昌渝校点:《清平山堂话本》,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90年;

2.[明]冯梦龙:《警世通言》,北京:华夏出版社,2008年;

3.[清]方成培著、李玫注释:《雷峰塔》,北京:华夏出版社,2000年;

4.彭健:《法海形象演变及其原因探析》,《辽东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8年第6期;

5.魏刚、邝艳艳、张龙成:《浅析“白蛇”文本故事中法海形象的嬗变》,《红河学院学报》2014年第12卷第2期;

6.余红艳:《话语变迁与法海形象的演变——基于民间传说多元发展的个案研究》,《广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3年第49卷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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