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前日本佛教事举略
——读《日本考》
王孺童
《日本考》五卷,《明史·艺文志》于作者仅列李言恭名,《四库全书总目存目提要》则谓“李言恭、郝杰同撰”。考是书卷首,云:“总督京营戎政少保兼太子太保临淮侯李言恭、协理京营戎政都察院右都御史兼兵部右侍郎郝杰考梓。”当为二人无疑。所谓考梓者,乃共摭所闻而为此书,非亲历也。李、郝《明史》皆有传。
是书,《提要》云:“记其山川、地理及世次、土风,而于字书译语,胪载尤详。”清朱彝尊《曝书亭集》卷四四〈跋吾妻镜〉云:“临淮侯李言恭撰《日本考》,纪其国书土俗颇详,而国王世传未明。”皆公允之评也。
今择取有关释教者,而成此文。
日本上古原无文字,惟刻木结绳以为凭札。至魏、隋时,五经、佛法由中国传入,汉字始得流传。后国民惯写草书,公文私札亦无真字,谓其并非切要,故不习耳。久而久之,其国民间子弟识中国真字者鲜矣。
日本民众酷信释教,其国虽无学校开科之设,而官民子弟幼学皆从师于释教。其国朝贡,必于寺中遴选僧人,封赏名号,领表来朝。是以释教愈通中华事体,唱经、礼佛、音乐之类皆仿效中国规模。日中朝贡多以佛事,书中所记,略出如下:
隋文帝开皇二十年,日遣使诣阙求《法华经》。
隋炀帝大业三年,日遣朝贡。使者曰:“闻海西菩萨天子重兴佛法,故遣朝拜,兼沙门数十人来学佛法。”
唐高宗永徽四年,日孝德天皇即位,遣律师道照求佛法,献琥珀玛瑙;显庆三年,日天丰财重日足姬天皇遣僧智通辈求大乘法相教。
宋太宗雍熙元年,日守平天皇遣僧奝然与其徒五人,献铜器十余事,并日本《职员》、《年代纪》一卷。上召见,存拊甚厚,赐紫衣,给郑氏注《孝经》一卷、记室参军任希古撰《越王孝经新义》一卷、印本《大藏经》一部。次年,附台州宁海县商舶归。后数年,遣弟子奉表谢,又别启,贡佛经并方物。
宋真宗景德八年,日僧寂照等八人来朝,诏号圆通太师,赐紫方袍。
宋神宗熙宁五年,日僧成寻至天台,止国清寺,愿留。州以闻,诏使赴阙。献银香炉、木槵子、白琉璃等物。神宗以其远人而有戒心,处之开宝寺,并赐僧伴紫方袍。元丰元年,明州又言得其国太宰府牒,因使人孙忠等还,遣日僧仲回贡色段二百疋、水银五千两。
明太祖洪武四年,日良怀亲王遣僧祖朝贡。七年复来,以无表却之。其臣亦遣日僧贡方物,不恪,却其贡,僧人发陕西、四川各寺居住,着为训示,后绝不与通。
明世宗嘉靖二十二年,日西海道遣使长门僧人福师驾船三号来贡,一号遭风坏于半途,二号救载坏船人从返,止一舟行,沿松门卫送至定海,诏令四十人朝见,燕赏如旧。三十六年遣使僧人清守、清乘称贡,因其所贡无恪,又以先年将二僧留在四川寺内从伴令归,自此每每拒绝不通。
日本天皇,一姓传袭,其名多有佛语。如:八幡菩萨、皈依天皇、醍醐天皇等。其国君主,于上朝理政时,皆结跏趺坐。其国首畿位山城州,此处山高地厚,故为首畿。东有日野寺,极高,乃日所升之处,昔云“日出处天子”是也。西有高野山寺。此二山如龙虎之状,拱镇此畿。又畿中有日春大寺,佛殿高二十丈,内有高一十六丈铸铜佛像一尊。其国日光山,有本能寺,乃八幡菩萨为供奉从中国请回诸经八部而建。其国阿苏山,有如意宝珠,大如鸡卵,其色青,夜则有光。
日本三教以释为尊,其崇佛法过于国法。于庵、观、寺、庙所属田产,概不征税,任其自种自收。于犯死罪者,若有僧以袍袖庇之,则免刑戮;若逃入寺中,则官捕罢擒;若削发为僧,则终身不究矣。然若僧侣宿娼,则勒令还俗;若奸婬良家妇女,擒获即戮。
日本国民家中,若举其丧,则阖家不饮酒食肉,将亡者置一龛内,合掌而坐,外缝以纸糊之,上书“大乘妙法莲华经”七字。于出殡日,仪仗前排纸幡二三十竿,皆书“大乘妙法莲华经”七字。其国窑匠,止造缸、坛、钵、瓮等器。
日本至于中国,皆凭船力。由五岛至普陀山,隔海四千里,得东北顺风,五日五夜可至。其船用水,皆得自备。然不论水之充乏,凡至普陀,必登其岛,非是换水补给,亦非焚香礼佛,乃为觇兵防虚实耳。
其国谓和尚为袍士,谓尼姑为鼻谷尼。其国纪伊,有头陀僧三千八百房,专习武艺,杀人而不犯中国。
另录日人诗文有关佛教者,以结本文。
保叔塔
保叔缘何不保夫,造成七级石浮屠;
纵然一派西湖水,洗得清时也是污。
游育王
偶来览胜鄮峰境,山路行行雪作堆。
风搅空林饥虎啸,云埋老树断猿哀。
抬头东塔又西塔,移步前台更后台;
正是如来真境界,腊天香散一枝梅。
东大寺大朝法斋大师奝然启
伤鳞入梦,不忘汉主之恩;枯骨合欢,犹亢魏氏之敌。虽云羊僧之拙,谁忍鸿霈之诚。奝然诚惶诚恐,稽首顿首,死罪。
奝然附商舟之离岸,期魏阙于生涯。望落日而西行,十万里之波涛难尽;顾信风而东别,数千里之山岳易过。妄以下根之卑,适诣中华之盛。
于是,宣旨频降,恣许荒外之跋涉;宿心克协,粗观宇内之瓌奇。况乎金阙晓后,望尧云于九禁之中;岩扃晴前,拜圣灯于五台之上。就三藏而禀学,巡数寺而优游。遂使莲花回文,神华出于北阙之北;贝叶印字,佛照传于东海之东。
重蒙宣恩,忽趁来迹。季夏解台州之缆,孟秋达本国之郊,缓逮来春,初到旧邑,缁素欣待,侯伯慕迎。伏惟皇极御上惠溢四溟,功高五岳,世超黄轩之古,人直金轮之新。
奝然空辞凤凰之窟,更还蝼蚁之封,在彼在斯,只仰皇德之盛;越山越海,敢忘帝念之深。纵粉百年之身,何报一日之惠。染笔拭泪,伸纸摇魂,不胜慕恩之至。谨差上足弟子传灯大法师位嘉因、并大朝剃头受戒僧祚乾等拜表以闻。
永延二年岁次戊子二月八日,实端拱元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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