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罗汉菜,还要说到佛教寺院,因为我吃到的正宗罗汉菜还是在寺院内。虽然有的饭馆或素斋馆也做此菜,但终究赶不上我在寺院吃这菜的味道。而藏传佛教古寺雍和宫的罗汉菜则与一个佛教节日有关,藏语称“萨噶达瓦”,南传佛教称“卫塞节”,意为月圆日。对于信众来讲,是一个不平凡的日子,与佛陀一生中三件重要的大事即诞生、成道、涅槃联系在一起。1990年5月,经当时的中国佛教协会赵朴初会长倡议,汉传佛教各寺院也将农历四月月圆日定为佛陀纪念日,称“佛吉祥日”。如此,全国各佛教寺院均要在这日举行庆典和法会。这样做,既可体现佛法的庄严与一致性,也有利于增强各地各族佛教信众之间的友谊和团结。
这日,雍和宫的僧人们在大殿内将数百盏酥油灯一一点燃,四周环绕着鲜花以及用糌粑、酥油塑出的花草模型。各种器物均寓意一千,以示千供。中午要进行舍斋活动,供来到寺内的僧俗人士受用。这顿斋饭的菜即为罗汉菜,又称“罗汉斋”,均为素菜。从佛教教义上讲,信众食素,乃是佛教慈悲为本的具体体现,也是其日常修行的重要内容。“素”意为清净、简单、朴素,“食素”即食清净、简单、朴素的食物,以此培养人们的慈悲之心。
其实,这种茹素饮食风俗的流行,推动了蔬菜类植物的栽培,促进了豆制品、面筋制品技术的发展,开创了具有独特风味的菜系。“素”之相对的词是“荤”,其中,“荤辛”本意指植物类中葱、蒜、韭等刺激性强的食物。是戒律所禁止食用的。而“荤腥”的“腥”则指肉类,生活在雪域高原、蒙古草原的藏传佛教信众,在每日饮酥油茶、奶茶的同时,一般不戒肉食,这首先是由其所处的生活环境决定的。因为藏、蒙古等民族主要是“以乳酪为饮,畜肉为粮”从事畜牧业生产的民族。
他们世世代代生活在高原、草原上,逐水草而居,与牛羊为伍,靠牧业为生。地势高旷,气候寒冷,生存的需要,决定了他们的饮食结构。但是,作为藏传佛教信众,要食“三净肉”,即“眼净、耳净、心净”。眼净为:自己没有亲眼看到宰杀牲畜的情景。耳净为:自己没有听到宰杀牲畜的景况。心净为:自己的内心没有宰杀牲畜的念头。其本意是不杀生的慈悲精神。由于罗汉菜乃佛门的斋饭,菜名出自释迦牟尼佛的弟子十八罗汉。释迦牟尼佛圆寂时嘱托十八罗汉不入涅槃,永驻世间,弘传佛法,不少名山古刹都供奉有十八罗汉的塑像。而罗汉菜始于唐代,众佛寺精选各种素菜为原料,一般要选用十八种,与“十八罗汉”同数,是对罗汉广为行善、弘传佛法的敬仰。元代书法家、诗人鲜于枢云:“童炒罗汉菜,其名盖已古矣。”至清代这罗汉菜成为宫廷名菜,御膳房常做,慈禧太后对“罗汉菜”喜爱有加,“罗汉全斋”、“罗汉菜心”、“罗汉豆腐”、“罗汉面筋”她均喜食。清人薛宝辰《素食略说》云“罗汉菜,菜蔬瓜之类,与豆腐、豆腐皮、面筋、粉条等,俱以香油炸过,加汤一锅同焖。甚有山家风味。太乙诸寺,恒用此法。”由于对罗汉形象的亲和之感,江浙一带将蚕豆称为罗汉豆。
佛家注重修行,在饮食上勤俭朴素,食罗汉菜表达了信众敬佛、持斋守戒的清净之心。我注意到,雍和宫罗汉菜是以黄花、木耳、香菇、冬笋、面筋、玉兰片、荸荠、豆腐、白菜、胡萝卜等炖在一起,再加少许素油而成。近年,每次罗汉菜都要做十多锅。当今,上海玉佛寺的罗汉菜烹饪原料有:花菇、口蘑、香菇、鲜蘑菇、草菇、竹笋尖、川竹荪、冬笋、腐竹、油面筋、素肠、黑木耳、金针菜、发菜、银杏、素鸡、马铃薯、胡萝卜。赵朴初曾为之题词:“精心调五味,宾主皆欢喜,舌齿永留香,万方敦友谊。”
近年每逢这一日,带着对宗教文化的敬仰,我与众人一起吃这寺院内的罗汉菜,真是有种鲜嫩爽口的味道,有种回归山野的感觉,我想,这菜是简单、朴素、和谐的象征,“心安茅屋稳,性定菜根香。”吃此菜的过程真是一次心灵逐渐清静、逐渐洗礼的过程。
我感到,在寺院内吃罗汉菜有种随缘的精神,众人围坐在一起,同享这热气腾腾的一锅菜,不分你我,不分高低,一人一碗,心里暖融融的。其实,常食罗汉菜也是一种生活态度,是发乎心底的平淡与豁达。每当此时,会使我的心底涌起感恩之情,碗里的每种菜蔬都来自农田、来自原野、来自农家的双手,“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我只有不断感恩才是。
作者: 李立祥
心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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